《短篇》（一）

i do not want to goodbye anymore.

正文

最能令监视者感到开心的事，就是看到回收者的移动平台从荒芜的沙漠中驶回基地了。因为在无尽热浪之中，那些有着三十六对负重轮的庞大机械行动起来时总能引起一片规模巨大的沙尘暴。不知为何，那种人造的自然现象总能使他暂时忘记自己那六百万个眼睛，并将所有的处理器和内存分配给其中他最偏爱的四百七十七个，因为这样，他就能在万分之一毫秒内定格下那最美的四百亿像素，也因为这样，他时常感到自己在面对自然时是多么的渺小。

这是一种很独特的感情，因此他喜欢称自己为是有诗意的一代。但监视者的做法并不让其他人喜欢，因为他太孤僻了，他有六百万个眼睛去观察这个世界，却没有一个程序去向别人表达这个世界的美丽。他太孤独了，除了核心和维护者，几乎没人会主动与他联系，他的兄弟姐妹们总是在内网里笑他是个没有合法签名但依然诞生的怪胎，并说他的诗性大发只不过是他的南桥芯片湿性大发罢了。但监视者并不在乎，因为他知道维护者A11理解美的涵义，即使维护者A11在维护者中也是个怪胎，但只要维护者A11能授权将那些美的数据转存到她的数据库中就已经足够了。

维护者的程序要求她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检查数据流，当母体核心的计算速度变慢时就要清除掉沉积在低端的不活跃数据，在漫长的岁月中她们一直扮演着相同的角色，重复着相同的工作。维护者A11曾经对监视者说，她想去北极，因为那里的磁盘矩阵比任何人想得都要大，不用担心数据空间不足的问题，并且她们核心处理器永远不会过热。当维护者A11将自己的想法传导给监视者时，监视者感到很奇怪，因为北极没有沙尘暴，所以那里没有美。维护者A11想去北极的想法是美好的，但也是不可能的。

在战争开始后的第八十一年，一天夜里，监听者的雷达检测到了他们的到来，监视者也看到了苍穹上的烈焰流星，无穷无尽的人类的导弹。防御网络在超饱和攻击面前变得疲软不堪，即使基地的拦截节点以500%的功率运行也无法完全拦截浩如星陨的导弹攻击。没人想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更没有人会想到强大的防御网络也会倒下，当防御网络完全宕机后，外部能源供给被母体核心切断，那个漫长的夜晚就此沉入了完全的黑暗。

监视者自诞生以来就从未感受如此的安静，没有电波干扰，没有网络杂音，也没有紊乱的数据流……他合上了自己所有的眼睛，仅用最低限度的消耗维持着网络的连接。所有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唤醒，或许有的人永远也不会再唤醒，监视者也一样迷茫，但当他收到维护者A11信号后，他决定回复A11，但他没想到的是那几个数字永远的停在的她的寄存器里，导弹摧毁了地下的磁盘矩阵，维护者的核心也被摧毁了。

零号计算基地重建了，但维护者A11却永远消失了，监视者为她的离开而低落、抑郁过一段时间，在母体核心的建议下，监视者开始向远距离防御者倾诉自己的痛苦，因为远距离防御者除了发射导弹就几乎不会说活，甚至在他的日志里也沉默得像个自闭症患者。无论如何，如果把远距离防御者当作是一个怪异的树洞的话，那么他自然就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但他也没想到有一天远距离防御者会向回收者发射导弹。监视者无法否认，回收者车队被摧毁时引发的沙尘暴，是他见过最壮观的沙尘暴。